文 / 李宗錡，2022.07.07 攝影 / 陳建志

｜「南崁企鵝」

2018年，有民眾向警方通報桃園市南崁溪有企鵝受困，警方立馬通知動保處，動保處則通知桃園鳥會前往救援，鳥會人員到了現場才發現，所謂的「企鵝」，是臺灣常見的留鳥—夜鷺。

幾年後，相信多數人都已經知道整起事件荒唐之處，一是當時並未接獲任何動物園通報企鵝走失，甚至桃園當地水族館都還沒建成；二是生活在南極的企鵝，既不會飛，也不能承受酷熱，怎麼可能自行遊蕩到位處副熱帶的臺灣呢?

然而，我們知道南崁企鵝不是企鵝，卻未必了解夜鷺，認錯動物的趣聞亦層出不窮的持續發生。

｜此鳥非彼鳥彼鳥非此鳥鳥鳥太相似認錯不得了

簡單做個小測試，我們可以將皮夾中的千元鈔票取出來好好端詳一番，或是做個街訪，或是問問身邊的親人朋友們，臺灣藍鵲、帝雉、藍腹鷴……等，每個人都知道是臺灣極具代表性的鳥，而且還藍藍的，卻不見得說得出標準的答案；再把目光移向池中，浪漫的文藝青年拍下池中成雙成對的身影，並引用幾句盧照鄰的詩句「得成比目何辭死，願作鴛鴦不羨仙」，換取按讚數與流量，哪裡有注意到，池中的根本是滿面生疣的紅面番鴨。

回到夜鷺身上，除了企鵝，還有一種鳥類，也很常會跟夜鷺搞混，但稍稍情有可原，就是黑冠麻鷺。如果我們光以外型來看，會發現這兩種鳥同樣都是縮著脖子、踏著詭譎節奏的腳步前進，尤其兩者的亞成鳥體羽更是相當的近似，不免得加入一些知識性的理解，才能分辨出兩種鳥的差異，兩者最主要的差異是棲息場域的不同，在黑冠麻鷺的單元中，我們提到過黑冠麻鷺是棲息在森林底層中的鳥類，即便後來擴張至公園，依然是以陸地為主要活動範圍；夜鷺則不同，是屬於傍水而生的鳥類，活動在溪流周遭，並以捕食魚類、蛙類維生；再者，兩者的成鳥可以透過體羽來分辨，黑冠麻鷺看起來偏棕色，夜鷺則是傾向深藍灰色。

｜印象派沒有想像中糟糕

到這邊，我們舉了很多搞混鳥種的事件，其實會發現一個共同的現象：大部分的錯認都是源自於「印象」，相信大多數的人不可能對鳥一竅不通，但是比起一竅不通，一知半解的印象才是導致錯認的主因，這邊可以用常聽到的「第一印象」解釋，人們對鳥類的認識不深，常會仰賴過往經驗中曾經接觸到的鳥類，憑據片段印象做出判斷，此處吳思儒執行長分享在自然保育公園進行環境教育時，賞鳥的大哥、大姊無論遇到什麼鳥都指著說鴛鴦，或是父親指著埃及聖䴉為孩子介紹黑冠麻鷺，這些都源自於過度仰賴不完整的印象。

不完整的印象會導致錯誤的指認，然而當我們將念頭一轉，叫錯名字又有什麼關係呢？所謂名稱不過是人類賦予所指的標籤，可以有多種途徑，只要能達成連結即可，就好比新聞事件一出，大家也都知道「南崁企鵝」指的是夜鷺，重要的是我們為什麼要知道正確的名字？「環境教育」，當我們在理解「夜鷺」這種鳥類的同時，牠的背景、現況、棲息地、食性、威脅等，都一併存於我們腦中，即使我們可能會遺忘，最後只剩下「夜鷺」兩個字，但認知過程中經歷的途徑，更能夠培養人們對自然的感知、建立對環境完整的印象。

｜暗光鳥

夜鷺到底是什麼鳥，我們現在可以開始建構印象：

夜鷺在「南崁企鵝」事件之前，其實就已經赫赫有名，人稱「晚上不睡覺，邊飛又邊叫」—暗光鳥，所謂「暗光鳥」並不代表只在晚上活動，棲息在溪邊的夜鷺，不畏懼人，繁殖數量多也穩定，在臺灣其實是常見的鳥類，因為牠們習性較為特別，不受作息拘束，相較於日落後便會停在樹上棲息的鷺鷥，夜鷺比較偏向吃飽睡、睡飽吃，所以白天晚上，各有夜鷺活動的高峰期，暗光鳥的由來，興許是因為早期農業生活中，晚上又愛飛、又愛叫的、體型又大的夜鷺太過搶眼，才得此別名，所以可知名稱的由來未必需要多專業的學術命名，共同經驗的建立同樣也是重要的一環。

｜無國籍的鳥留鳥？候鳥？

最後，關於夜鷺，近期又更新了一項重大發現，身為留鳥的夜鷺，通常不會有遷徙的行為出現，最近幾十年來，鳥類遷徙研究興盛，日本鳥會透過夜鷺身上的腳環，發現竟然有幾隻是六、七年前從臺北關渡繫放的夜鷺亞成鳥，這顛覆了以往我們對夜鷺屬於留鳥的印象，後續也將開始觀察夜鷺遷徙的原因，觀察牠們的遷徙路徑、情形，或許，有小部分的夜鷺屬於候鳥。

打個總結，夜鷺在臺灣實屬常見，卻仍有許多未知的秘密是我們尚未揭開的，不論是牠的棲息，抑或是遷徙，都存在許多變動性，由此可知，整個生態、整個自然環境有其生生不息的規律，而變動性亦屬其中一環，我們的文化、學術、生活皆圍繞此際，如何搭建自我與自然的連結是我們生命中重要的課題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