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你看過2012年在亞洲熱播的宮廷劇「后宮甄嬛傳」，那一定會記得在劇中被提到十多次的阿膠。阿膠主產於中國山東東阿縣，是一種由驢皮為主熬製的中藥材。長期以來，阿膠的價格本就不低，在市場炒作與熱播效應後，更是成為炙手可熱的奢侈品，知名品牌售價甚至可達到一公斤2萬5千元台幣。
阿膠產業的崛起雖然帶動了當地經濟發展，但中國驢子的存欄量本就已逐年下降，兼之驢子圈養緩慢，已經無法滿足阿膠產業的大量需求。在此情況下，中國阿膠大廠開始往非洲、中亞以及南美洲等地尋找原料來源。
｜中國驢皮產業引發全球生態與生計危機
大量驢皮需求本來應該是促進經濟的好事，但是大規模湧現的全球驢皮貿易對於當地的驢子，甚至居民來說，都是前所未有的大災難。
依據英國「驢子保護組織」（The Donkey Sanctuary）最新報告中的數據推算，每年有近300萬頭驢子在中國海外被宰殺，用來補足中國阿膠產業每年約480萬張的驢皮需求。這在許多國家直接造成驢子族群數量大減，2011到2017年間，吉爾吉斯坦的驢子數量就一舉下降了 53%，波札那共和國則減少了 37%。以此速度消耗，未來五年全球驢子將減少一半。
另一方面，對於當地居民而言，驢子是賴以為生的役用動物，承擔幫助耕作、騎乘或是運送貨物的重任。但曾隨處可得的驢子因為驢皮貿易加劇，售價大幅提高，進而造成偷驢事件頻傳。就如肯亞及坦桑尼亞來說，驢子的偷竊率大增，一夜之間村莊被人偷走多頭驢子也時有所聞，這對當地社區是相當沈重的打擊。居民失去了驢子，無法工作維持生計，同時又負擔不起價格節節攀升的新驢子，幾乎可以確定生活會瞬間落在貧窮線之下。正如同衣索比亞諺語所說：「如果你沒有驢子，那你就是驢子」。
由於各個國家對於驢皮屠宰以及出口有不同的規範，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，許多中國境外的驢皮交易轉為地下，以偷竊、違法屠宰或超額出口的方式違法交易。偷竊來的驢子，有的因為當地沒有合法屠宰場，被以不人道的方式直接宰殺剝皮，有的則在沒有食物及水的狀況下，被長途運送到鄰國的合法屠宰場處理。而屠宰場本身，也有許多因為管理失當而有疾病傳染的風險。
目前已經有多個國家陸續採取保護措施，公布不同程度的國家級法令以禁止宰殺或出口，如衣索比亞即在2017年關閉驢隻屠宰場，同年坦桑尼亞也跟進，並禁止驢隻交易，甚至連拍賣平台Ebay也在該年公布禁賣阿膠產品。這正顯示了全球驢皮貿易對中國以外地區造成的深刻影響。
｜成為非法野生動物貿易幫兇
近來，各國海關破獲的非法驢皮中，發現有其他野生動物產品混入，因此驢皮貿易被認為可能成為野生動物貿易的運輸幫兇。牛津大學領導的一項最新研究，便透過社會網路分析電商平台資料，發現在與驢皮商品有連結的產品銷售網路中，涉入了其他多種野生動物產品的販賣，其中不乏有 «瀕臨絕種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» (CITES) 保護的物種，如犀牛、大象、穿山甲、獅子與老虎等。
｜用消費選擇終止全球驢子的劫難
即使目前阿膠產業龍頭為了健全產業鍊而鼓勵在中國「養驢扶貧」，「驢子保護組織」也大力呼籲以人道方式對待驢隻、敦促相關法律定制以及提高大眾對驢皮貿易的認知，但最終我們還是要回到消費層面。只有當大眾了解阿膠產品是可以用其他產品取代的，定位的奢侈品消費也是因為市場炒作的結果，如此消費者才能做出更明智的選擇，也就是說，你所做的選擇不但可以使驢子不受非法交易迫害，更不至於只是因為交易合法而失去生命。你更應該了解到，你所做的消費選擇，也不只是一件商品、一個物種，而是有可能涉及到原以為是各不相干的社會與生態系統。
｜參考資料
- Bennett, R., & Pfuderer, S. (2020). The Potential for New Donkey Farming Systems to Supply the Growing Demand for Hides. Animals, 10(4), 718.
- Maichomo, M., Karanja, T., Olum, M., Magero, J., Okech, T., & Nyoike, N. (2019). The Status Of Donkey Slaughter In Kenya And Its Implication On Community Livelihoods. The Kenya Agricultural and Livestock Research Organization KALRO.
- OIPA. (2017). The donkey skin market: Threat for donkey world population and rural African communities.
- Pugh, D. G. (2002). Donkey Reproduction. AAEP, 48.
- The Donkey Sanctuary. (2019). The Donkey Sanctuary’s Under the Skin: Update report.
｜作者
英國牛津大學動物所博士後研究員。研究專長是國際線上野生動植物貿易以及外來種入侵，對於臺灣鳥類市場也稍有研究。目前與牛津大學賽德商學院專注於研究驢皮貿易，探索驢皮貿易與非洲、南美洲和亞洲的野生動物貿易之間的連結。
